第(3/3)页 从局面上来说,李世民的优势很大,而太子是被逼着不得不先行动手。 只是攻城,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。 玄武门的城墙,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。 留给太子的,不过两三日功夫。 两三日内,若不能破城,长安外的府兵涌进,等着太子的就是被围杀。 “玄龄。” 李世民忽然问道:“你还记得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吗?” 房玄龄浑身一震,垂首道:“臣不敢忘。” 那一年,他随李世民在玄武门设伏,亲手草拟了诛杀李建成、李元吉的诏书。 此刻旧事重提,让他瞬间明白了陛下的用意。 “当年朕是不得不发。”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:“但承乾……他本不必走到这一步。” 白日对观音婢的祭奠,让本就多愁善感的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。 权力的漩涡终究还是吞噬了这个儿子,正如当年吞噬了他的兄弟。 房玄龄低声道:“陛下仁厚,但太子既已行此险着,臣等唯有竭力护陛下周全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臣已让尉迟将军把控了皇城各坊门,若玄武门有失,可保陛下先行撤离内廷。” 李世民真的很难输,哪怕是玄武门被破,他就不能离开内廷吗。 届时十余万禁军,太子拿什么来进行追击。 “撤?” 李世民冷笑一声,眼中重新燃起帝王的威严:“朕从太原起兵,身经百战,何时怕过背水一战?” “当年太上皇若在玄武门之变时暂避,朕如今是在潞州做个闲散王爷,还是在刑场做个断头鬼?” 当年破了玄武门,李渊难道不能逃,非得乖乖禅位? 要知道当年的长安,是李渊的长安。 而李世民能够召集的兵力,只有八百人。 长安禁军虽没有现在多,但随便调几万人不是多大的事情。 如果不是李渊心甘情愿,李世民怎么能当太子。 有传闻说李渊被李世民掌控,不得不禅位。 这个说法其实是比较可笑的。 因为当时李世民手下的兵权,大多数都没了,麾下只有八百人。 也是因为李建成的大意,占尽优势以为自己必胜。 如果没能当场格杀李建成跟李元吉,李渊可不见得会让皇位。 “陛下,今时不同往日!” 长孙无忌急得额角青筋直跳,“武德九年是陛下占尽先机,可如今太子失了火药,已是困兽之斗。但若让他破了玄武门,内廷兵力空虚,万一……” 李世民闻言,摆摆手,打断了长孙无忌的话。 “万一他破了玄武门!” 李世民声音轻得像飘在半空的香灰:“那朕禅位给他,又何妨。”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甲士巡夜的甲叶摩擦声。 长孙无忌跟房玄龄完全没想到,陛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。 长孙无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陛下是开创贞观之治的英主,岂能将自己与……与当年之事相提并论?太子行的是谋逆大罪,陛下是捍卫社稷!” 李世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国舅,眼神里忽然漫起一层水雾:“谋逆吗?” “当年我杀兄逼父,又何尝不是谋逆?不过是赢了,若输了便是‘乱臣贼子’。” 顿了顿,李世民声音唏嘘:“若承乾真有本事破开玄武门,杀进这殿内见朕,那便是他命里该有这天下。就像当年,是我命里该有。” 李世民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雕花窗棂,夜风吹散了他鬓角的白发。 远处玄武门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蹲伏的巨兽,城楼上的灯笼明明灭灭。 “你们总说要护朕周全!” 他背对着二人,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:“可你们想过没有,若朕连自己儿子都镇不住,这龙椅坐得又有何滋味?” “当年父皇若能镇住我,何至于禅位?今日我若避了,便是告诉全天下,李世民怕了自己的儿子。” 房玄龄上前一步,轻声道:“陛下不是怕,是顾念父子之情。” 李世民没有回答,走到御座前,缓缓坐下。 “退下吧。” 李世民闭上眼,挥了挥手:“让朕静一静。” 殿内的人鱼贯而出,只留下李世民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。 烛火跳跃着,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》上,影子的轮廓与画像中的人物重迭又分离,仿佛当年的铁血帝王与今日的疲惫父亲在光影中撕扯。 第(3/3)页